沉烈不觉冒犯，只淡淡：“她既自有考量，这些小事上，由着她去又何妨。”

郑婉不是随遇而安的知足者，她是选定了地方便扎的莬丝。

北鹤一噎。

“若能选，你所认为的我的步步筹谋，千难万险，在她里，其实已是上上签。”

沉烈自然详知她的过往。

静观过这么烂，这么长的一条路，瞧过她的步艰难，但不曾退疑。

更大的棋局，她觊觎已久。

她也并非无所不能的狠角，没有惊天动地搅动风云的本事。

仿佛只要她想，即便前挡着牢不可破的山，也能被她锲而不舍地钻一条隙借此栖。

北鹤皱眉，“一次无妨，两次也无妨，但若主次次如此，长此以往，当真不怕有朝一日握不住她这颗棋吗？”

但一切微不足的时机总能被她牢牢攥在手中。

其实她在他面前，也从未遮掩否认过自己上的劣。

走到今日，她凭的是攀附他人，借机行事。

郑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儿女。

北鹤虽知这话不该说，只是几次压抑不下，还是直白：“主此番是否太过纵着公主了。”

于是她上的一切，他都觉天机巧夺，难以添改。

这样看似不堪一击，甚至称不上善良的人，偏偏韧无比。

只是日后与完颜琼一伙人汇合，便会生几分变数，无论如何，还是提早吩咐下去得好。

他此言奇怪，有别样的锐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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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各人各，不尽相同。”青年漫不经心地往下说，“隐忍谦卑也好，嚣张跋扈也罢，总能得人一青。素来军营用人不拘一格，即便许多上背着案的人来了，只要能混几分本事，过往便也如过云烟，算不得什么。男人即便是坏到了骨里，有那一野心与算计作衬，仍能叫人称一声枭雄。是危险，是忌惮，但无人心觉不齿。再不公的世，男的路，总比女人多那么一条。”

既带了她过来，想来也是打定了心思要一并带到军中去，到了地方总也要扎营，给她寻个住算不得什么难事，你且让凌竹护好了她，莫要让人打了歪心思去。”

“你我不必说太远，且就瞧瞧这军营里。”

抛开不对等的外表，她其实是比他要更的人。

“她或许的确贪得无厌，汲汲营营，但归结底，我们其实是一般无二的人。她的选择，她的挣扎，她的觊觎，皆是我曾经切肤之。”

“即便只看我走过的这条路，于她，甚至都已是遥不可及。我或许从来为人看轻，却仍有剑有兵，得此为傍之本，即便旁人打压，也尚有还手之力。”

如今，都表明她本不会甘心只当随人调的棋。

“能她的机会，”青年转眸看向小小的影，似乎一笑，“我心甘情愿。”

相反，她颇有心术，罔顾善恶。

日光袅袅，他目光似有墨，一层层淡开，剥一闪而过的一波澜，“但北鹤，她若生来一副男儿，你可仍会如今日一般态度？”

沉烈垂眸，没停下手中的东西，只是懒懒，随接：“世从来如此，众人中女合该安分守己，不该觊觎，不该图谋，给什么运，便该接受什么运。她生来反骨，你心有不虞，也算平常。”

他对军中的人还算是信得过，想来不会有人对丛雨有什么不轨之心。

即便能行的路屈指可数，也总能被她偷几分宽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