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半，年味。

“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，你务必跟我说实话——如果这次老祖宗真的倒了，你我最坏的下场是什么。。。”

玉城听了这话，泪默默而下。

三雄没想到玉城还留了这么一手儿，但也疑：“崔先生。。。信得过吗。。。我手上啥凭据也没有。。。”

泡河两侧的铺早支起了红布棚，卖年画的、写联的、糊灯笼的，吆喝声此起彼伏。

玉城抱住了三雄，喃喃：“即便这一万两银也没了。。。我也好歹是这京城小唱行里的探郎。。。我就不信了。。。”

玉城摇了摇，了泪，哽咽：“不是因为银的事儿。。。是觉得我们拼了这么久，都白费了。。。”这一说，又伤心起来。

陆沉低着站起了，怕让人看到滴下的泪，玉城抱着箱便跟在后送他去。

玉城还是地抱着三雄不撒手，“今晚便宜你了。。。先攒着。。。等这事儿过去的。。。我再收拾你。。。”

“你嫌少？好几百两呢！足够咱们回西安的啦。。。只要回去了就不怕了。。。”

陆沉低着走到大门，接下箱，不忍回，只留下了“保重”二字，便消失在了夜中。

“你另外找个地方住，先找个好的客栈吧。。。天大的事儿应该也不会找到你。。。只是以防万一。。。”

北京城的青灰城墙被雪压得低矮了几分，护城河早冻成了琉璃镜，倒映着铅灰的天。北风卷着碎雪，刀似的往人衣领里钻，街边的老槐树枝丫嶙峋，挂着冰溜，偶尔“咔嚓”一声断裂，砸在青石板上，溅起一蓬雪雾。

回到房里，玉城觉浑的力气被地龙烘了一般，地坐在了床沿上。刚才陆沉在的时候，商量要事至少有七分是故作的镇定，此刻心里空空的——想到来京城辛苦打拼了近两年，赚的富贵与名利顷刻间就要失之臂了，心痛的很。

这世上最的不是海，是人心——表面平静，内里暗汹涌。酒桌前的笑脸或许藏着算计，床榻上的亲近可能裹着利益。唯有命运骤转时、风雨倾盆，那些依然撑着伞的手、陪着沉默的肩，才是无常世事打磨不掉的真心。

白日里，小伙们但凡见到有客人是当官模样的，都会暗暗话，是否听说了最近关于张公公的事——有用的消息一句没有，废话话笑话倒是不少。

“明日一早，你我分行动。我搬去陕西会馆住，之后有什么事我都在那跟陆哥联系，你也可以来这找我！安顿下之后我就守在雅筑里打探消息。”

三雄嗯了一声。

一连三日，玉城都守在泷雅筑里，这是他一年来最专注的时候了！

鼓楼前的空地上，几个半大孩正冰陀螺，一鞭嚷一句童谣：“二十三，糖瓜粘；二十四，扫房……” 脆生生的调撞在城墙上，惊起一群觅的麻雀。

“明日我会搬到陕西会馆去住，如果你这边有任何拿不准的消息，可以来陕西会馆找我！白日里我也会全天守在雅筑，让我的人帮忙打探打探消息。。。”

三雄便不说话了。

玉城听到三雄提到了大将军，想起了李汝松，不禁破涕为笑，正说：“好了，不说这些了，你听我安排！”

想来调查这事，必不会三两日就能草草收场的，各证人证、审讯拷问都需要时间的吧？玉城只能这么安自己——没消息就是好消息！

陆沉又是圈一红。

一晃已经到了腊月十五，大雪封城。

陆沉杳无音讯，不见个人影。

“当初我就预着有这么一天山穷尽了，所以在崔琰那存了一万两银，还有你的两千两，你到时候想方设法找到崔琰，把那银取来。。。咱们无论如何得先把陆哥救来，然后咱们东山再起，应该也够了。。。”

第八十一章

三雄说好。

时间终会筛掉浮沙，患难才能照见肝胆。

“你隔三差五地去雅筑那边转一转，如果生意一切照旧就说明我没事。。。你也不用面。。。可一旦我的雅筑和第一锅都被查封充公了。。。还有这宅被查抄了，就说明我山穷尽了。。。这时候就得全靠你了。。。”

三雄搂住了玉城的肩膀摇了摇，安说：“哪有白费！京城里好吃的好玩的咱们都享受过了，还玩了京城的名，还有大将军，跟着你享老福了！更何况，咱还在西安添置了庄和宅呢，不亏喽！”

“我刚才给陆哥的都是你的东西，我手上还有些银。。。”

可冷归冷，年味儿却压不住——

玉城心里一酸，但脸上还是呵呵一笑，：“只要留我一条命在，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救来。。。这些资不资产的，无所谓！”

玉城咬了咬牙：“患难见真情。。。我信得过他。。。”

三雄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，玉城心里的很，叫住了三雄陪坐在边。

三雄低着，不说话，不表态。

“那今晚。。。你还要吗。。。”

三雄一听这话，方才抬起了，觉得自己肩上有担了。

到了晚间打烊，玉城便指使钱小掌柜将一应账目悄悄转移，以防不测之日真的来了，也不至于山穷尽。

玉城了三雄的手，安：“不至于！”

陆沉并不伸手去接。

“你别以为让你换地方是躲清闲。。。你有更重要的事儿呢。。。”

三雄听他说的严重，大气都不敢，生怕漏掉了重要的信息。

三雄突然了一句话：“没事儿，咱老家和西安都有庄，也值钱！”

远隐隐传来钟声——这是顺天府在试年钟了。

其实这个问题陆沉早在来之前就已经想过了，所以本也无需思索，直接回：“我跟小雷、才哥他们不同，我没有公职，也就是个老爷私宅里一个事的，也没有契，无非也就是合调查，最坏的结果就是充军、放喽。。。你嘛。。。也不过就是沾了老爷的光，了小生意，大不了资产没收。。。人没事儿的。。。”

玉城停下了脚步，接过信封直接到了陆沉的怀里，说：“明日一早我和三雄就搬去。。。七八糟的我都不带了，都是外之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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